既然白慕梓回來了, 郭晚晚覺得自己就再沒什麽理由繼續在他家待下去了，於是默默收拾東西搬回了自己那裏。

她走的時候陳佳和念橖都不在——她們一個回學校上課了, 一個又跟阿姨一起去教堂禱告了。郭晚晚便在客廳的茶幾上留了張字條, 又給她們各自私發了一條信息知會了一聲。

可是當天晚上, 她還是接到了念橖的電話：

“餵, 小嬸嬸……你怎麽回去了啊？”念橖認真問道, “我好困啊，但還是睡不著，怎麽辦？”

聽到她略顯疲憊的聲音，郭晚晚就知道她沒在騙自己。她已經能想象得來小姑娘微微撅起嘴巴、頂著淩亂而柔軟的頭發、一臉苦惱地看著自己的樣子了。

郭晚晚半倚在床頭, 將枕頭豎起來、凹成一個舒適的形狀墊在身後, 然後柔聲對電話那頭的念橖說：“那怎麽辦呢？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呀？”

“好啊！”念橖開心了起來。

“那要講點什麽好呢？驚險的、可愛的、曲折離奇的，還是……恐怖的？”說到“恐怖”這兩個字的時候，郭晚晚故意使了個小壞將音調提高了幾分, 念橖嚇得一哆嗦，直叫：“不行！不要恐怖的！”

郭晚晚淺笑著安慰道：“好好好, 不講恐怖的，那就講個溫馨又可愛的。”

說著，她拿來了自己床頭櫃上的Ipad, 打開了小豬佩奇，對著電話一頁一頁地講起了故事來。

看久了以後，她突然也覺得這漫畫蠻有意思，一沈浸進去就忘記了時間。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那頭開始逐漸沒聲了。

“睡著了嗎……？”郭晚晚小心翼翼地輕聲試探道。

只聽見一陣輕悄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 可電話卻依舊沒有掛斷。

“餵？”

郭晚晚一怔——是他的聲音。

白慕梓本來在家熬夜加班，中途想下樓取點檸檬水上來喝，一開門卻看到了微弱的燈光從侄女的門縫中透出來，便打算過去瞧瞧這孩子又在搞些什麽。這才發現念橖早就摟著抱枕、倒在飄窗上呼呼大睡起來了，手中還緊握著未掛斷的電話。

他把念橖抱回床上去，又拿起了電話——想都不用想，這麽晚還願意接受她“騷擾”的估計只有郭晚晚一個了。

“那個……念橖睡著了嗎？”郭晚晚問道。

“嗯，睡著了。”白慕梓輕輕移動步伐挪出了念橖的房間，“又害得你晚睡了，我明天一定說說她。”

“沒事兒啊，現在不算晚，你不是也還醒著嗎？”郭晚晚說。更何況，她本就挺喜歡和孩子相處的，尤其是念橖這種有靈氣的。

“我是在修改院裏幾個博後的報告。”

說到這裏，他突然緘默了幾秒鐘，讓氣氛變得有些暧昧：“你走了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

“嗯？”郭晚晚沒想到他腦回路跳轉得如此之快，一下子又跳轉到了這個話題上：“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你不住在南洋酒店了嗎？”

白慕梓意味深長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在我才回來的？”

郭晚晚的心頭突然癢癢的，看了看手指上戴著的戒指，想起在機場他輕輕抱住自己時說的那些話……想來他們也有一整天沒見了呢。

雖只有一天，可還是好想他……

而正在這時，白慕梓就像是會讀心術一般，說出了與她不謀而合的想法：

“怎麽辦，我有點想你了……”話語輕飄飄的，卻像蓬松的棉花糖一般甜。

郭晚晚下意識咳嗽了一聲，然後低聲娓娓道：“明天我沒課，但是還是會去學校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可以見到了。”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用暗示的方式邀約別人。

電話那頭的白慕梓好像又輕笑了起來，語氣中也染上了一絲寵溺的色彩。他隨著郭晚晚的情緒降低了聲調，像是一個在搞什麽惡作劇的小男孩：“哎，她們現在都睡著了，你說我偷偷過去找你怎麽樣？”

“來找我？”

“對啊，去找你。”他理所應當道，“你不是也想見我嗎？這樣的話不用明天就能見到了。”

郭晚晚的內心突然騰起了一股不可名狀的雀躍感。她的心跳加速了些許，有種迷一樣的、頂風作案的快感。仿佛是十二三歲時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給喜歡的男生穿小紙條，這種既緊張又欣喜的狀態委實奇妙得難以言喻。

“好……”她說，“我把定位發給你。”

本來，在洗完澡後，她已經吹幹了頭發又做好一系列護膚步驟了，可白慕梓突然要到訪，她竟一時間緊張起來，坐在梳妝臺前搗鼓起了自己那些瓶瓶罐罐。

她給面部噴上了一層噴霧，用化妝棉輕輕拭幹後又拿出底妝刷和粉餅，手法柔和地在臉上掃了一層。然後拿起桌上的小鏡子，在燈光下變換著不同角度反覆觀看，以確認自己不會被看出來是上了妝的。

之後她又坐了下來，精心挑選了一只裸色的唇釉。因為擔心塗得重了小心機會被一眼看穿，所以就先把唇釉點在指腹上，再對著鏡子輕輕在雙唇上暈開。

——畢竟是他們確認關系之後的第一次見面，還是盡可能留下一個美好的夜晚吧！郭晚晚心中這樣想著。

沒過多久，清脆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等等，馬上來！”她手忙腳亂放下手中的眉刷，又隨手整了整梳妝臺前淩亂的化妝工具，便趿拉著拖鞋去開門了。

門打開後，郭晚晚瞧見白慕梓站在外面，他的手中還托著一個型號不大的花盒。那花盒裏面雖只有百合、黃玫瑰、淺綠色的康乃馨和幾小瓣多肉，排布卻設計得極為好看。

“喜歡嗎？”他笑言彎彎，雙手奉上。

“給我的嗎？”

“當然。”

郭晚晚捧過花盒，仔細一聞，發現還有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喜歡！這是你自己做的？”

白慕梓笑著點點頭：“嗯……校長和院長他們開會的發言太無聊了，我就在底下偷偷做好了這個。”

聽著他這副半炫耀的口氣，郭晚晚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不到堂堂的白副院長、科研狂人大教授也有在開會期間開小差的時候。她腦海中頓時有了畫面感，在這畫面裏，白慕梓便像是個上課不聽講的小孩子一樣偷偷摸摸將手伸進課桌底下做自己的事情，想來也是可愛極了……

白慕梓看著她被自己逗笑的樣子，心頭漾滿了溫暖。

“不管怎麽樣，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她說，“對了，學校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

他微微撇了撇嘴，道：“我剛來你就問工作的事，這麽兇殘的啊？”

“好吧好吧……”她覺得他越來越像小孩子了。驀地，郭晚晚的目光掃到了白慕梓手上和她情侶款的那枚戒指，而白慕梓也註意到了她的目光。

“你還戴著啊……”她喃喃道。

“你不也一樣嗎？”說罷，他牽起了她的右手，又感慨道：“還真是有緣份，大小剛剛合適。”

郭晚晚不知是哪根弦兒搭錯了，腦海中突然劃過關於陸翔和紀琉雲的事，便問道：“對了，那陸總和紀秘書他們真的……”

“是真的，我好想很久都沒見過阿翔對誰這麽上心了。”白慕梓道。

“那就好……”郭晚晚嘆道，“我一直覺得紀秘書人很不錯，要是能找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就太好了……”

白慕梓擡了擡唇，輕輕擁住了她的雙肩，將頭低低垂下，探到她耳畔。這距離，近到郭晚晚都能依稀數清他雙眼的每根睫毛。

“好不容易間隔面，就不能說一點我們之間的話題嗎……”

說罷，他用修長而溫熱的手指輕輕擡起了郭晚晚的下頜，然後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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